《大魚海棠》主創訪談─中國動漫創造自己的風格需要一個過程
12年磨一劍,《大魚海棠》你還滿意嗎?
12年漫長孕育積累的大量粉絲,精美的製作和濃郁的中國風,動畫片《大魚海棠》無疑是這個暑期檔里的一顆明星。從去年的《大聖歸來》到今年的《大魚海棠》,中國動畫電影似乎正以更高的質量回應火熱的電影市場,良性的市場發展需要建立這種邏輯,對作品的較真和堅持是這種良性邏輯的保證。
《大魚海棠》的兩位主創接受訪問,講述了影片的幕後故事,並解答了若干關於影片的疑問。
12年,從短片到電影
2004年,一段7分鐘的短片《大魚海棠》獲得了很多網友的喜愛,成了當時網上點擊量最高的短片作品,也培養了屬於《大魚海棠》的第一批粉絲。
4年後,這部短片的製作者梁旋和張春決定把《大魚海棠》做成一部院線長片,他們花了3年時間編寫劇本,中間數次去福建土樓採風,編劇梁旋說研究土樓幾乎讓他成了半個建築學專家,同時見了不少慕名而來的投資人,2010年完成劇本後,用股權投資和自有資金製作了20分鐘的電影樣片,這個片段在韓國拿了七個大獎,在網上也流傳頗廣。
然而,梁旋和張春低估了融資的難度,與上海文廣簽訂排他性協議,無法再尋找其他投資方,卻因上海文廣2010年國企改制,致使項目擱淺。當時的市場容量,也難以匹配《大魚海棠》超過千萬的製作費用,兩人只能等待。
2013年6月,梁旋發布長微博尋求幫助,說很想完成《大魚海棠》,但資金不足。結果獲得了將近4000人的支持,籌集158萬元,成了當時籌集資金最多的眾籌項目。
同時注意到這條微博的還有光線傳媒總裁王長田,「看到眾籌的預告片後,我馬上意識到這部作品可能會創造一個奇蹟,11月就確定要投資。」由此,《大魚海棠》正式進入製作期,從7分鐘短片到院線電影,無數希望與失望的循環後,歷經12年,兩位主創說:「我們從少年變成大叔,這個夢也終於要變成現實。」
清華退學生的堅持
《大魚海棠》的兩位主創,梁旋負責創意和腳本,張春負責美術和製作,他們的友誼始於清華BBS,用梁旋本人的說法:「19歲在清華學鍋爐的我,遇到了18歲在清華美院學畫畫的張春。」
2000年,梁旋從江西考入清華大學熱能工程系,2003年9月從清華退學,母親紅著眼眶來北京,梁旋暗下決心,不讓母親擔憂自己的未來。退學後曾考了兩年北電導演系,都沒有被錄取,「你不要我,我就自己做吧」。
梁旋
張春是寧波人,中學開始學國畫,大學考取清華美院,以為自己會做設計,「陰差陽錯學了Flash軟體,才知道可以讓畫動起來。」剛來北京上學時,性格怯懦的張春在新環境裡有點孤獨,遇見梁旋,不僅聊得來,也深刻影響了張春的創作,「發現其實是可以用畫面表現一個故事的」。
兩人住在一起做動畫,《大魚海棠》最初的靈感就是來自梁旋的一個夢,「夢到一條小魚,然後那條小魚變大,就得找各種各樣的容器,讓它能夠活下來。它越長越大,長得各種地方容不下它,最後只能把它送回大海。後來發現大海它也不想待,它想飛到天上去。」
張春
2005年,兩人共同創辦動畫電影公司彼岸天,公司接了大量商業廣告,賺過錢,也曾因做遊戲賠了很多錢。梁旋和張春回憶初創期「是最無憂無慮的一段,思緒很活躍,出作品也快」,去參加比賽,一般都能拿第一名,「拿第一名就有錢,生活動機也單純,只想有錢交房租。」
但為一部高成本動畫找錢的難度遠超過他們的想像,梁旋承認,如果知道這麼多波折也許就會換一個更穩妥的去做了,但無知者無畏,「找不到投資,沒錢,我們自己賺錢,我們不會妥協」,兩人中途從沒想過換一個題材,所有的心思就是要把《大魚海棠》做出來。
13年拿到光線的投資後,整個創作過程「手稿畫了十幾萬張,可以堆滿一整個屋子。」但這時候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,「這個作品賠了我們那麼久,成了日常的一部分,現在做完了,不再屬於你,反而有點失落。」梁旋感慨。
導演解答關於《大魚海棠》的疑問
《大魚海棠》的創意是來自《莊子逍遙遊》嗎?
梁旋:這些都是巧合。其實,我原本不太了解中國傳統文化,對莊子也沒有太多了解。一切只源於我的兩個夢,一個是夢到一條魚不斷的變大,另一個是在一條很深的海溝里有一群古老巨大的魚跟著我。這兩個夢給我的感覺無法用言語傳達出來,所以我把這兩個夢跟短片的內容結合在一起創造了一個世界觀。
剛開始給主角起名,椿和湫,也沒想到他們是出自《逍遙遊》。還有片子裡的鯤,設定是人的靈魂,後來發現在廣西壯族的一種女巫儀式里,管靈魂就叫做鯤,而我恰好就是壯族。
《大魚海棠》人物的設定是參考了《山海經》等古籍嗎?
張春:最初的主角是04年那個版本的設定,沒有太多的改動。他們世界裡的一些配角,妖怪,是有參考到很多古籍裡面妖怪的樣子。
梁旋:因為《山海經》裡面說了很多很有趣的東西,比如帝江兩邊都是屁股,長了四個翅膀、六條腿,這個角色是直接按照書里寫的做出來。但是有的東西你做出來會很恐怖,不那麼可愛。所以有一個篩選整理的過程,我們會從《山海經》裡面得到靈感,有的會完完全全遵照原型,有的我們會做一個重新的創造和補充。
《大魚海棠》模仿了宮崎駿的動畫嗎?
梁旋:形式上,或者元素上有些相似的地方,因為靈感可能有共同的源頭,比如說日本的文化和中國文化是同源的,包括宮崎駿很多的靈感是從西方童話來的,我們其實也受到了西方童話的影響。
但故事的原型,包括設定的原型,這些完全是從中國文化里來的。並且在美術風格上是完全區別於日本動畫的,其實宮崎駿的畫面風格是平面化的,日本的動畫片更偏美術畫,但是我們的美術要求是要做到像一個夢,首先它的色彩會更濃重,第二,它更注重光影,它會讓你感覺進入了一個真實的情境裡面,而不是在欣賞一幅畫。
張春:其實我覺得中國的動畫從業者很迷茫,想要中國傳統風格,又不可能不借鑑日漫、好萊塢,很多創作者是有點暈的,其實從業者都很年輕,創造自己的風格是急不來的,因為這需要一個過程。
女主角椿為什麼被定位為海棠而不是其他植物?
梁旋:海棠是最開始的直覺,因為海棠花語不是相思和苦戀嗎?大魚離開椿,意味著要相思和苦戀,如果你們的關係很親密,最後你要給他自由,讓他飛走,你肯定會對他思念,所以大魚是你們在一起的時候,海棠是你們不在一起的時候;大魚是男孩,海棠是女孩;大魚是堅韌地追求自由,比較有力量的那一面,海棠是溫暖的一面。
女主角椿是不是真的喜歡大魚鯤?
梁旋:其實每個人都是這樣,喜歡不喜歡,有時候你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。如果救活一個人會帶來很多負面的東西,你還會不會救他?很多問題你需要做選擇。所以,椿是一個善良的人,她覺得不管怎麼樣要把鯤救活。面對生死問題,其他的東西可以往後排。她要救活鯤,必須要跟鯤產生很深刻的聯繫,因為畢竟小魚會長大,她要像母親一樣照顧它,呵護它成長,所以會產生很深的感情。但養大了,註定會分離。
為什麼找金士傑給一個老婆婆(靈婆)配音?
張春:這個角色是想要一個有點像宮廷太監的聲音,人物性格有點扭曲,有點雌雄莫辨的感覺。
梁旋:金士傑老師年紀比較大了,他剛有了小孩,想多陪小孩,不願意來北京,他本身說話很有神秘感,看了他很多電影後,覺得沒別的選擇,必須讓他來配音,所以我們就專門飛到台灣去為他收音,一般也不會為了一個角色專門飛。
原文網址:https://read01.com/M0kLO3.html#.WeW_JFuCy7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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